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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在侧第267节(1 / 2)





  不过有这么个地方也比没有强,在京城,容泓想做官还是比较简单的,想在国子监做个祭酒就没这么容易。

  行,那就干吧!

  容泓想了一下,说:“明天下官还是先去看看校舍。”

  “行,”公孙佳很爽快地答应了,“你只管去,过几天,会有人陆续到雍邑来,等人差不多齐了,咱们再一总碰个面,总要议一议如何将雍邑治理好,方才不负陛下所托。”

  容泓正色道:“是。”

  大长公主适时地说:“哎哟,好好的跟小容吃个饭,你们又说上正事儿了。说好的给人家放假的呢?真是的。”

  听老太太这么嗔着就不是在生气,容泓好脾气地举杯,为大长公主上寿。大长公主笑眯眯地说:“好好,你们家的人呐,都很好。”把话头转到家长里短上了,容瑜是她孙媳妇,大长公主自然而然地将容泓当作自己的子侄辈来闲聊,话虽不够斯文也没什么典故,亲切却是真真儿的。

  容泓从公孙佳的府邸出来之后,心里的犹豫与忐忑就消了大半。第二天他一身便服,轻装简从,街上随便找了个小孩儿问了路,先去看了校舍。去校舍的路上,发现兄长对他说的雍邑“轩峻壮丽”有过于京师之处并非夸张。

  路上行人精气神儿也足,京城的人精气神也不错,但多少会带一点点慵懒与自傲,那是天子脚下该有的骄傲。雍邑不同,人人都有一股干劲儿。如果说京城像是冬雪里身着貂裘烹茶赏梅,雍邑就像是春夏之际轻衫骏马行寻猎观花。

  “我开始喜欢这里了,”容泓回头去小厮说,“咱们去集市看看。”

  各门学科的博士、助教还没攒齐,学生也还没有影,容泓干脆放开了在雍邑游荡,好看一看风土人情,体会一下市井百态,从而可以感受到雍邑百姓的文化素养,掂量一下接下来的工作难度。

  走到一半,他又想起来一件事——雍邑除了是副都,它本身就是一个大府!它应该有一个大府该有的一切官署,公孙佳兼了雍邑的“留守”,这个职位在地方官的序列上是仅次于京兆尹的。既然是她主事,雍邑的官署应该不至于像“半套朝廷”一样没人干活!否则雍邑还不早就乱了?

  他说:“先不去集市了!”他要先看看雍邑的官员都是些什么人,是怎么做事的。

  容泓的第一站去的是府学。按制,各县、府都有学校,各有饱学之士主持。如果雍邑的府学里有学生,正好可以观察一下。府学也是空的,两个老苍头把门,看了容泓的腰牌之后躬身请他进去:“才完工哩,漆还没干透呢。”

  里面也是一股锯开木材的味,再进一些陆续闻到了砖石被打湿的味儿,混和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叫“崭新”的味道。

  老苍头也不知道以后这里是谁主持,容泓才想起来去国子监的校舍看看。转到国子监,也与府学差不多,崭新的校舍,还有些刨下来的锯木花没有洒扫干净。也有看守的人,同样没有老师和学生。

  容泓也不去集市了,把校舍逛了一遍,认真检查了至圣先师的像,再把各处房舍逛了个遍,何处是教室、何处是博士、助教们的值房,他又占据哪一处办公。这里是仿着京城的国子监建的,规模并不比京城小,公孙佳还在学校的后面规划了一个居住区,建了好些单间的宿舍。

  容泓想起来了,公孙佳在京城好像就有这样的产业。但也确实是方便的。

  一天的时间就泡在了校舍上,晚上容泓就埋头写着规划。第二天起来依旧是闲逛,这回坚持去了集市,发现这里不似京城有许多胡商,但是南来北往的商客很多,什么样的特色土仪都有。

  第三天在半路上遇到了两人扭打告官。容泓跟着到了雍邑的府衙,看雍邑的官员审案。公孙佳几乎不亲自审案,不是弥天大案她都不管,统统交给专人去办。这是个陌生的官员,雍邑法曹李存中。

  李存中面相有点刻板,三十来岁年纪,微黑。往堂上一坐就自带着震慑。与他外表的凝重不相符的是他的效率,各种判例、法条随手拈来。财物纠纷、债务纠纷、争讼争产、妻妾、嫡庶等等,没有一样难得住他的。李存中除了不爱春秋决狱,没什么毛病。不过容泓决定不要太喜欢他,因为李存中判案,有让他不太喜欢的地方。

  譬如眼下这一个,是女方已许婚男方,收了娉礼,然而悔婚。按律要杖责,且婚约如旧。李存中却判女方返还娉礼,理由是没有婚书,不确定是否为娉礼。容泓看得出来,这两家必是有约定的,然而男方看起来是个病弱的后生,像个短命鬼。但是,许诺就是许诺,依法,哪怕只是收了一尺布,说了是聘礼,这婚约就成立的,无论有没有婚书。

  李存中将男方父母叫上前耳语几句,男方父母居然同意了。这让容泓大感意外,待李存中判完,他觑了个空儿表明了身份。李存中暂停了审案,先请他到后面落座。容泓道:“我只是路过,本不想打扰,看法曹审案有些疑惑,才来请教。”

  李存中道:“您的意思是,刚才该判婚约如旧,是也不是?”

  “不错。”

  “婚约不作数,那小儿郎还能多活几天。若是作数,我怕他就要死了。您知道到雍邑来的都是什么人吗?除了富商大贾,与下令迁居而来的富户,中人以下都颇有悍勇。太平年景,没有点彪悍强硬之气,谁会背井离乡出来闯荡?那样的一个病歪歪的丈夫落在一个有心气的娘子手上,啧,人家宁愿做寡妇好再嫁。”

  “这……岂有此理!”

  李存中摇摇头:“您是不是从来没见过乡民?我随余郎君下乡,见得可多了。世上既有莽夫就有悍妇。人被逼到绝境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她也是个人,有心,会想。不是咱们说‘礼’,她就得照着做,叫她把脑袋伸进绞索里她就伸的。越是卑贱之人,越有股悍气。”

  “是吗?”

  李存中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当然。下官可是见过不少奴婢佃户,差不多吧。余郎君有句话,你们觉得他们的命不值钱,尊严不值钱,还要他们也觉得他们自己低贱。要是他们真的自认烂命一条,那就会随便做出什么事了,反正大不了一死,大不了一条烂命,不值钱么。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啊。”

  “可惜,这小儿郎就难再娶妻啦。这一家香烟就要断了,他还有兄弟么?”

  李存中道:“本来也不是谁都能有妻的。贫者弟兄三人能有一个人娶上妻子就不错啦。我这样判,他还能多活两年,运气好了,身体养好了真娶上妻、生了子也未可知。”

  容泓心下怅然,说:“你接着忙吧。我到处走走。”心中想的却是,不意竟有这样的人情世故。然而他又同情那个被悔婚的年轻人,顿时没了闲逛的心思。

  直到次日清晨起床之后心情才重又好了起来,依旧四下闲看。

  雍邑比京城也不显小,容泓又想多看看,别来还要写计划,花了小半月的时间才想起来——我得去销假了,跟丞相催一催我的博士、助教和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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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泓揣着写好的条陈匆匆到了丞相府,想与公孙佳讨论一下这半拉国子监的规划,顺便向这位顶头上司哭穷催要人手、拨款。天下的下属都是这样,各部亦是如此,不止是国子监,每年京城算账的时候,各部都哭爹喊娘的叫穷。户部说,今年就收了这些,还得有备荒的,不能都花了,兵部就说兵备得花钱,礼部又说教化百姓的钱不能省……

  端看谁的后台底、理由充份、运气好碰到自己这一部当前比较重要。

  容泓心道:既然学校已经修好,且建得高大宽敞,又先安排我来,必是有心向学的,我抢先讨要必能要到丰厚些的钱帛,这样才好做事。

  他打了一肚子的腹稿,到了府门前却发现公孙佳门前停了好几辆的马车,另有几辆马车带着箱笼行李。他认得在府门上带刀的一个校尉叫汪斗,上前问道:“可是有客至?要长住么?”

  汪斗一拱手:“不是客,是自己人,赵家的一位夫人来了,听说是咱们君侯要来做帮手,要给官儿做的。”

  容泓微惊:“什么?”

  汪斗重复了一遍:“咱们府里的官儿还没招全呐!”

  容泓眼睛瞪大了些,心说,这又是要做甚?不过一个“赵”字让他冷静了一点,没有当场跳起来,问道:“是司徒赵家的么?”

  “是啊。”

  容泓深吸了一口气,道:“丞相现在有客,我明日再来。”

  汪斗拦住了他,说:“那哪儿成啊?我看您来得匆忙一定是有急事,等稍等!那一位也是要安置的,丞相必能抽出空来见您。”硬将他拖住了,派人去禀告公孙佳。

  容泓抽身不得,只能被通报了,再由汪斗派人给他送了进去。到了公孙佳面前,没见着“赵家的夫人”,公孙佳笑着为他解惑:“来了就别走,都是从京里来的人,也是你认识的人,以后有的是功夫打交道呢。是故去的苏少卿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