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版面费

  军校开学的同时, 蓝星的大学也开学了，不过古景耀压根没有去过学校，这段时间各方面都出了成果, 他整天到处跑, 根本没时间管学校的事情。

  其他一些事情暂且不提, 最重要的这件事情便是学术期刊《天工》的创刊和第一期刊物的发售，然后就是月球空间站广寒宫的发射。

  《天工》看起来只是一个学术期刊, 似乎没有其他那些国之重器那么重要，但实际上不然，它如果能够取得成功那么在国际学术界的影响力将不亚于一个重量级的国之重器。

  相反，如果《天工》失败了，那么想要再来一次的机会也将会变得非常渺茫。

  在这个夏国的科技产品吸引了全世界科学家目光的时刻，毫无疑问是《天工》创刊的最佳时机, 也是奠定《天工》地位的最佳时机，《天工》的推出可以说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科技部的会议室里, 夏国最优秀的一批科学家济济一堂，共同商议《天工》刊物的具体事宜，在座的除了许部长的行政领导以及古景耀这个特例之外，每一位科学家都有一个院士头衔，很多都有两个院士头衔。

  许部长看着手里的稿子，调整了一下面前的话筒，说道：“各位专家学者, 非常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今天的这个会议。今天这个会议是个务实的会议, 在这个会议中, 我们将会把之前关于《天工》期刊一切不确定的问题全部确定下来, 这个会议也将会是《天工》正式创刊之前的最后一个此类会议。

  “废话不多说，我们现在马上开始进行第一个问题的讨论。首先是版面费的问题。众所周知, 目前世界上的大多数学术期刊都要收取版面费，大多数顶刊的版面费相当不菲。这个问题我们的讨论之中一直有争议，这次我们要确定《天工》期刊是否收取版面费，如果要收，那么版面费的金额定在多少为好。请大家畅所欲言。”

  大多数的事情，有不同的意见都是正常的，在座的人也都是功成名就了的，这种问题倒也不会有什么顾忌，基本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许部长话音刚落就有人开口说道：“版面费还是要收比较好，这枪打出头鸟，其他期刊都收，就我们不收，很容易犯众怒的，不利于《天工》的发展，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嘛。”

  对此坐在他对面的人嗤之以鼻，立即反驳：“你也说了，要团结的是可以团结的力量，我们创办《天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目的是什么。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那就是要去和《自然》、《科学》抢班夺权的，也许将来等《天工》的地位稳了，可以和他们和平共处，但至少《天工》刚创刊的时候，就是和他们天然对立的，怎么团结？”

  另外一个人也说道：“咱们自己作为投稿人的时候，不是对这些期刊两头吃的行为深恶痛绝吗？现在我们自己要创办期刊，正是可以改变这种风气的时候，哪怕无法彻底扭转学术圈的现状，至少也可以从我做起，给学者们一些其他的选择，而不是同流合污。总之，我不认同收取版面费的做法。”

  还有一个人也说道：“最初学术期刊创办的时候，之所以要收取版面费，是因为学术期刊本身的运营成本，以及学术期刊读者范围窄，为了维持学术期刊的运行，所以才会向在期刊刊发文章的学者收取版面费。

  “现在情况已经大不相同了，现在的大多数学术期刊一方面向发表文章的学者收取高额的版面费，一方面将期刊上发表的文章的阅读、下载的权力高价转卖给学术研究机构，可以说是用学者们自己的研究成果从学者们的身上赚了两次钱。你们觉得这合理吗？我们还要继续在这种不合理的规则框架里玩游戏吗？”

  支持收取版面费的人对于这种现状其实也是非常不满的，或者说任何一个学者对这种现状都是不可能满意的，他们之中的大多数可能并不在意自己是否能够从中得利，他们也已经过了需要为了版面费和下载论文的钱发愁的时候，但是他们只是学术圈之中的少数，大多数人是深为其苦的。

  即便是世界顶级名校和科研机构，也会为了学术出版集团或者数据库每年越来越高昂的收费而表示付不起钱，国外如此，国内也是如此。

  支持收取版面费的人并不是不希望这种情况改变，只是他们相对比较保守，“这些我都知道，你们说的也都对，但我们直接不收取版面费，是不是一下子把步子迈得太快了？收不收取版面费只是一件小事，完全可以先收，后面再找一个适合的时机免除。”

  另外一个支持者也说道：“就是这个道理。而且《天工》我们是照着国际顶刊的标准来的，本来也不是普通的学者有能力发表的，能在顶刊上发表论文的学者，也不需要为版面费发愁。至于在阅读的方面，我们不是已经确定开放版权，允许免费下载了吗？”

  反对者冷笑道：“开放版权不是应该的吗？学术期刊在出版界本来就是个怪胎，如果说收取版面费还有历史原因，下载还要给学术期刊付钱就毫无道理。除了学术期刊，我从来没有听说有哪一种刊物，是作者主动给出版公司付钱同时还要让渡出一切商业版权，最后就算是作者自己想要下载自己的论文，还反过来要花钱的。”

  有一个年轻一些的院士缓缓点头说道：“这确实是个怪相，之前我听我小女儿在家里骂一个网络文学的小说网站，说要作者花钱给网站写文，她义愤填膺，我当时就愣住了，我们这些年难道不是一直在花钱给学术出版商写论文吗？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之慎施于人。’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反对者人多势众，立即接口道：“可不就是怪相吗？甚至于很多学术期刊规定，如果作者想要开放版权，还得支付给学术期刊一大笔钱买断版权。我只听说过出版方给作者钱买断作品的商业版权的，可能也只有学术界会有这种奇怪的事情，作者还得出钱买断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版权！”

  也有人抓住了重点，“我们创办期刊，得罪的是学术出版集团，而不是学者们。就算得罪了那些学术出版集团又怎么样呢？他们又不能控制那些学者不给我们投稿。而且大家都对现在的学术出版集团很不满，只要《天工》的地位能够确立起来，我们不收版面费，反而能够得到更多学者的好感吧？”

  支持收版面费的人还是有些担心，“可是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越是顶级期刊，往往收取的版面费越高，不收版面费甚至给作者稿费的，基本上都是水刊。如果我们不收版面费，会不会影响外界对《天工》的观感？”

  反对收取版面费的学者立即说道：“期刊的地位看的是期刊上发表的文章的水平，而不是收不收版面费！趁着现在全世界的学者都在关注着夏国，我们需要做的是推出高水平的文章，而不是纠结收不收版面费，收多少版面费！你的这种顾虑，可能存在，但我们可以用文章的水平告诉所有学者，期刊的水平和收不收收多少版面费没关系！”

  古景耀和曹院士两人坐在最前面一直静静地听着其他人争论，没有开口，主要把夏国人还是比较文明，而且这个场合又比较正式，夏国人的争执就显得非常有理有据，并不会问候对方的家族、家乡父老，更加不会直接大打出手。

  像是那种在国外的学术会议或者国会会议上学者们或者议员们互相飚祖安词汇量是常态，上演全武行也不稀奇的情况，在夏国是很难见到的。

  许部长也静静地听着学者们的意见，听了一会儿他心里就有数了，大多数人还是偏向于不收取版面费的，他自己其实也是偏向于此的。

  靠着收取版面费其实倒是赚不了多少钱，但卖阅读下载权这个，目前利润是真的暴利，这也是国外内的学术出版集团明知道所有学者都对此非常不满的情况下，依然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原因，资本家为了利益是敢做任何事情的。

  但夏国是个讲道德讲道义的国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们当然也喜欢赚钱，但用这种方式赚钱，还是算了吧。

  许部长趁着众人讨论的间歇出声打断了他们，“诸位的意见我已经大概了解了，曹院士、古顾问，两位是什么意见呢？”

  古景耀和曹院士对视一眼，曹院士率先开口说道：“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妥协，有些事情我觉得没必要妥协。版面费的存在，在目前来说除了恶心人，我没看出来有什么作用，我觉得没必要收取。”

  古景耀也不讳言，他现在的身份在这种场合其实也没有什么隐藏自己想法的必要，“是否收取版面费，我绝对对《天工》的地位不会有什么影响。既然我们有机会对目前学术期刊出版现状做一些纠正，哪怕只是一些微小的纠正，为什么不去做呢？我们都知道，这是正确的。谨慎是对的，但目前的情况毕其功于一役未尝不可。”

  第81章 防辐射

  古景耀放下手里一直拿着的茶杯, 决定多说几句：“或者我不应该用毕其功于一役这个词，我认为不收取版面费的决定只是一个开始，甚至它并不重要。学术期刊的核心是什么？学术期刊的公信力是什么？是发表在期刊上的一篇篇论文, 是撰写出这些论文的学者和研究团队。

  “我们必须承认, 学术出版集团以及学术期刊的编辑们对于学术期刊的运营也做出了贡献, 但这种贡献不是不可替代的，真正为学术期刊创造价值的不是学术出版集团也不是学术期刊的编辑, 真正不可替代的是学者和他们的研究团队。但学术圈的现状是什么？创造价值的人付出金钱，学术出版集团不能说不劳而获，但也相差不远了。

  “这是正确的吗？很显然不是。世界是发展的，学术期刊相比于其他杂志读物有他的特殊性，再刚创立的一短时间之内，它确实很难盈利, 学者们为了维持学术期刊的运营，不得不以版面费的形式加以支持。但现在的学术出版集团已经向我们证明, 学术期刊是可以盈利的，而且还是暴利。

  “这是不正确的，创造价值的人与他们创造出来的价值无关，反而需要付出本来已经不需要他们付出的额外代价，暴利被无关的人获取。诸位，这一切到了该改变的时候了，但指望学术出版集团主动改变是不可能的。学术出版集团的本质是什么？是资本, 资本永远不会背叛利益, 只有背叛阶级的人, 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但我们不同, 在座各位都是学者，也一直深受学术出版集团之害。现在我们有机会去改变这一切, 有机会重写学术期刊的规则，为什么不去做？创建一个不收版面费的顶刊只是一个开始，《天工》的最终目标是能够和所有的学者们利益贡献。既然是学者们创造的利益，本来就应该是学者们的一份，这就是公平正义。

  “我知道咱们夏国的学者深受历史文化的熏陶，很多时候耻于谈钱，觉得铜臭之味臭不可闻。但诸位，古人都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可见君子也是可以爱财的，爱财没有问题，欲望本身也是社会进步的动力。我们为什么努力工作，因为我们有欲望，我们希望国家能够变得更好，我们希望能够不受威胁和平发展。

  “当然我这样说可能有些大了，我觉得可能也有人不是为了这么高尚的理想而工作的，我相信在目前大计划的研究员之中也有一些比较现实的，是为了功名利禄而工作。也可能有人更高尚一点，是为了自己的学术理想而工作。这些都没有问题，只要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君子可以爱财，这个财也可以是别的东西，只要取之有道。

  “现在很多人有一种观点，觉得科学家，觉得学者，就该两袖清风，就该安贫乐道。安贫乐道是一种境界，不是人人都能达到的，也不能要求人人都达到。再说了，就算科学家自己可以安贫乐道，科学家也有父母也有孩子，也要养家糊口。科研可以盈利，科学家便理应从中获利，希望我这话不会让你们觉得我是在为自己开脱。”

  其他人顿时笑了起来，现在谁不知道古景耀是个土财主啊，他是先驱集团最大的个人股东，而先驱集团虽然没有上市，可凭借着智脑和游戏仓的销售就赚得盆满钵满了。

  古景耀喝了口茶，这段时间不管是在蓝星这边还是在星际那边，他都没少进行动员讲话之类的操作，导致现在开口就是滔滔不绝。

  其实他清楚他说的这些东西，在座的人心里也都是有一杆秤的，他之所以在这里说这些，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这在很大程度上也代表了许部长的态度，代表了国家的态度。

  学术期刊是可以盈利，这在今天已经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情，既然可以盈利那么国家自然没有理由放弃这一部分的利益。

  但国家不是那些资本家，不会像资本家一样剥削学者们应得的利益，因此学术期刊的出版规则是必然要改的。

  原先夏国在这一块没什么话语权，也做不了什么事情，现在机会来了，自然要去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