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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家庭主妇的摆钟(2 / 2)

  拖鞋踩过木地板的声音响起,渐渐远去,这次江未真走了。留在浴室里没什么意思,江魅感觉喉咙干到刺痛,飞速冲掉泡沫,离开了浴缸。

  从挂钩上取下浴袍……浴袍果然完全符合自己的尺寸。

  果然?为什么用果然,明明早就知道他有多了解自己,江魅发现自己开始忍不住地想,他的手摸过这件衣服的哪里,她是不是正在过去时空江未的怀里。

  有什么变了?

  江魅瞥一眼浴缸上没动过的女士洗浴用品,两颊又开始发烫。下次再试试那些好了……不知道他帮自己选了什么香味。

  从前自己的很多东西也是小叔买的,向来都是拿上就用,要么就是两人一起去超市采购,商量着买,哪里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感觉。

  江魅忽然记起,自己曾经敞着腿坐在马桶上,冲门外十九岁的江未大声抱怨:“谁发明的清凉卫生巾!我要在他脑门上种薄荷!”

  从前完全不奇怪的琐事,现在想起来就脸热脖子粗。

  怪胶合纪的人太保守,胶合纪,送礼都不能送所谓personal太私人化的物品,结种纪各国语言里,类似的说法都流变消亡了。

  21世纪的世界观冲击了41世纪的世界观,古人含蓄委婉的作风,已经影响了她这个结种纪出生的未来人。

  让她意识到,她和他在那些私密的事物上都有联系,正所谓暧昧。

  结种纪那群在马路上抱着啃来啃去插来插去的人,哪懂什么暧昧!

  如果暧昧是爱的导火索——江魅不禁后悔,原来她曾那么多次,错过了纵火的机会。

  又或许是江未提前泼水打湿了她的索。水做的小叔,真讨厌。

  走出浴室就看见副正襟危坐的水墨画。

  “准备好认错了?”江魅嗔怪。

  “先喝热水,吃点水果。”江未语气沉稳,面色平静,丝毫不像被正主抓获的小偷。

  江魅憋着笑,努力板住脸,紧贴江未坐在沙发上,看一眼果盘里削过皮切成瓣的苹果,拿起蓝色陶瓷杯喝水。

  “以前不知道,四十岁的人还会恶作剧。”偷侄女的作文,你可真厉害。

  江未默默坐远一点:“你的故事……这里的人未必能接受。”

  江魅端着水杯蹭过去,继续试探:“小叔,你刚刚是不是想说‘胶合纪的人’?”

  “我是你养父。”

  “不要再强调啦,还是说,你想听我叫爸爸?”

  “不想!”

  这一声太坚决,江魅愣一下,凑近发现江未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嘴唇都有些发白。

  “你怎么了,累了,还是生病了?”

  他是有些累了,研究胶合纪历史十余年,陡然穿越,才发现这里也不尽如人意。

  江未突然感到自己已经劳累太久,没有她的关心,也许他永远不会察觉。人总是在被关心时最脆弱。

  胶合纪的社会同样荒唐,他在荒唐中周旋太久,甩不掉黑暗,看不见真理。

  可他还是要撑下去,来到胶合纪,只当是天赐的机会,让她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

  “我没事,头发还湿着,我帮你吹吧。”江未温和地笑起来,掩饰了面部的僵硬。

  江魅拿起吹风机递到他手中,“你真的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等热风响起来,江未才继续说,“你很喜欢创意写作课,是不是?”

  “是呀,老师虽然有点迂腐,但教学方法很新鲜,从前没发现写作这么有趣。”

  江未揉搓着发尾,闻见白雪松的淡香,在心里叹口气,下次自己用次卧的淋浴吧,不,不能有下次了。

  声音里仍维持着笑意:“是么,吴老师留过学,大概是融会了重视实践的教学方法。看来还有些真本领,我要向他取取经了。”

  “不用,你肯定比他厉害——要不,怎么把人家收的作业都抢了!”

  真心的夸赞,忍不住又一转变成刺探的话锋。

  “吴老师,也许没有你想象得大度,这里……也没有你想象得开放。”江未不能明显地比较两个时代,只能含糊地提醒。

  “可你不能扣押我的东西,”江魅想一会,补上两个字,“懂吗?”

  把结种纪电梯里江未教育她的两个字还回去,隐约觉得自己又赢了一把。

  “对不起。”江未关掉轰然的吹风机,认真地说,“我错了。”

  “知错就好,罚三百字读后感吧。”

  江未失笑道:“有时限吗?我最近很忙。”

  吹风机再度响起,热风和手指在头顶轻柔地拂过,江魅舒服到有些困乏。

  “那就不设时限吧,但你别想逃掉。”

  “好。我只是怕你受人非议……”

  听不懂啊,这能有什么非议?不管是哪个世界的规则都难以理解,不想理解……江未承认了,也道歉了,在江魅心里,这件事就已经过去了。

  她现在只想弄清楚制造暧昧的方法,感觉会很好玩。

  怎么暧昧?

  暧昧……江魅的眼皮打个磕绊,一点头,差点睡着。江未扶住了她的下巴。

  “快吹干了,等下躺好再睡。”

  “唔……”高潮一次就困,这不中用的身体。

  “江魅,我想试一试,扮演好父亲的角色。”弥补你我的遗憾。

  江未的声音飘在好远的地方,她的眼皮沉重地垂下。朋友,哥哥,老师,妈妈,爸爸……从小到大,小叔扮演了太多角色,几乎扮演了她生命里全部的角色,他也许确实太累了。

  既然如此,从今往后,可不可以只当爱人?江魅想问,意识却越来越模糊,沉向睡眠的池底。

  等她醒来,就不会再问了,只有人类才会清醒地选择,厘清世上的一切关系。

  吹热的鬈发一下撞在心口,江未低头看去,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在她绵长的呼吸音里,他小心地捧起一缕长发,放在唇边吻了吻。

  最后一次自私。

  从今往后,我来做你的父亲。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