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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法医手记之证词(出书版)第14节(2 / 2)

  楚原市公安局

  刑事技术鉴定中心

  2015年5月8日鉴(尸检)第x号

  一、委托单位:楚原市公安局刑警支队。

  二、委托日期:2015年5月8日。

  三、委托事项:对送检的死者尸体和沾有血迹匕首进行分析。

  四、鉴定对象:董文鹏,男,64岁,楚原市腾飞集团董事长。

  五、送检材料:男性死者尸体。

  六、鉴定日期:2015年5月8日。

  七、鉴定地点:楚原市刑事技术司法鉴定中心;死者死亡现场。

  八、案情概述:

  2015年5月7日23时,董文鹏家属联系不上他,到办公室来找,发现他已遇害身亡。

  九、检验过程:

  尸检:死者左背部第四肋间有长3.0厘米创口,创角一钝一锐,心脏破裂,胸腔内有约2000毫升血液及凝血块。身体肩背部共有十七处锐器伤,刺入口呈三角形,刺入口周围及创缘皮肤上伴有表皮剥脱,判断凶器表面粗糙,刺入口附近有轻度的皮下出血带。

  现场检验:死者地面现场处有血泊60厘米x4厘米,血泊厚0.2~0.5厘米不等。

  十、鉴定结论:

  董文鹏被他人用单刃匕首刺伤胸部,造成开放性胸部损伤,心脏破裂,急性大出血死亡。

  检验报告人:淑心

  楚原市局刑事技术支队司法鉴定中心

  (司法鉴定检验报告章)

  2015年 5月8日

  沈恕向侦查员们读过尸检报告后,说:“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知道董文鹏的第二个办公室的人并不多。董文鹏死亡时,房间处于密室状态,除了备用钥匙之外,董文鹏本人拿着一把钥匙,公司保险箱里还有一把,总共是三把。因为是电子门锁,凶手另配钥匙的可能性可以排除,而房门也没有撬压痕迹。所以,问题就在于——最后打开门的钥匙是三把中的哪一把?”

  “当然,可以认为凶手是这三把钥匙周围的人,或是有机会利用钥匙的人。这些人非常有限。可是,从案发到现在,我们调查了能够接触到钥匙的所有相关人员,他们都有案发时不在现场的证据。”

  可欣接过话头说:“现场的绿茶杯上留有客人的指纹,我们以为据此找出怀疑对象会相当容易。从指纹的纤细手指形状来看,留下指纹的可能是女性。可是我和侦查员们搜集了董文鹏家人及与其有社会关系的人的指纹样式,根据这些指纹的调查结果,没有发现与茶杯上一致的指纹。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是说能接触到房间钥匙的人中不存在凶手。这是目前最棘手的问题。”在进入现场不久,可欣就根据沈恕的指令提取了玻璃杯上的指纹,并展开了一系列调查工作,不过调查结果并不乐观。

  侦查员老吕资格老,说话较少顾忌,率先发问:“所有关系人的指纹都采集了吗?”

  问话流露出不信任情绪,但可欣并不在意:“是的,所有关系人的指纹都采集到了,包括董文鹏家所有亲戚的指纹,甚至出入公寓的维修人员也没漏掉。即使如此,也没有任何发现。”

  沈恕补充说:“董文鹏的身份特殊,这间位于大南路酒店式公寓的办公室也具有隐蔽性,所以能够进入这间办公室并受到董文鹏招待的人,一定和他具有不一般的关系。此外,还有一个疑点,一般来说,来访客人用过的杯子,应该会留下唇印之类,尤其当这个客人很可能是个女人的时候。”

  可欣补充说:“玻璃杯上没有唇印,好像有擦拭过的痕迹。这确实耐人寻味,凶手擦去了唇印,却没有擦去指纹。”

  会议进行到午饭时分,沈恕让大家到食堂用餐。刑警队食堂的伙食还不错,虽然大师傅时不时地别出心裁,搞一些“暗黑料理”,诸如拔丝土豆、香蕉炒鸡蛋之类的菜肴,但总体来说口味还说得过去。

  吃过饭,沈恕让我陪他到董文鹏家走一趟。

  4

  2014年 5月8日下午。

  董文鹏家。

  董文鹏家位于楚原市南郊,占地三亩有余,两幢别墅坐落在院子中央,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看上去像一座旧时代的庄园。事实上,我在心里暗想,把家弄成这个样子的人,是不是特希望回到旧社会,可以光明正大地炫耀和盘剥。

  见到董文鹏的妻女后,我大吃一惊,她们竟然就是我于清明节那天,在母亲墓地前遇到的母女二人。原来她们竟是董文鹏的妻女,母亲名叫李文慧,女儿名叫董卿。

  她们对我没有任何印象。也是,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谁又能记得那么清楚呢?而我能记得她们,一是由于职业关系,接受过人脸识别训练;一是由于那天场所特殊,加上发生了母亲坟前莫名其妙地多了一束鲜花的事情,我在脑海里回忆过她们的样子;还有一个原因是董卿长得非常漂亮。

  这时候我近距离打量她们,发现董卿和李文慧的五官几乎一模一样。李文慧本来也是一个美人,可惜她身材矮胖,又不怎么拾掇打扮,站在艳光照人的女儿旁边,就被人忽略了。

  母女二人对我和沈恕的登门来访并不抵触,态度也很诚恳,虽然沉浸在丧夫丧父的悲痛中,不时哽咽难以出声,却仍然有问必答。听得出来她们和董文鹏之间的关系很和谐,夫妻情和父女情都很深厚,没有隔阂或生分的迹象。

  她们娓娓讲述了董文鹏的创业史,语气中有怀念,有不舍,有悲伤。

  李文慧说,三十几年前,董文鹏才从大学毕业,正赶上中国前所未有的变革时期。围城之内,愁肠坐困;围城之外,则是另一番景象。董文鹏和大学的同窗好友杨昭一拍即合,选择了自谋职业。其时的楚原,产业勃兴,一派生机盎然。最初,董、杨二人和几十位制衣工人同住在一间不足四十平方米的屋子里。白天、前半夜,他是一名辛劳的熨衣工,辗转于三家制衣厂;夜色黢黑方可回到蜗居,沉沉睡去。三年后,年轻的董、杨已经成为技艺不俗的制衣工人。这一年,他们盘下一家小小的制衣厂,继续将辛劳作为生活的主调。十年打拼后,腾飞集团成立,董文鹏出任董事长,杨昭任董事总经理。如今经过三十几年的发展,腾飞集团在制衣道路上日渐精进,终成大器,不仅被一些国际品牌选为代工厂,而且拥有了自己的零售品牌。两位好友分别娶妻生子。董文鹏娶妻李文慧,生女董卿。杨昭娶妻王朝霞,生子杨文颐,现已从欧洲留学归来,在集团财务部任部门经理。

  董文鹏家的客厅墙上,挂着一幅杨昭送给他的书法作品,大概可以诠释两兄弟的半生遭逢和一生情谊:成败与朝暮,隐忧与释然,安静与喧哗,都是内心超脱、顺之自然。

  谁能想到,董文鹏打拼一世,却在功成名就、年过花甲时遭此横祸,令人不胜唏嘘。

  李文慧讲过董文鹏的创业史,又取出几份发黄的报纸给我和沈恕看:“这些都是媒体在各个时期对我先生的报道,记载着他的奋斗历程。”

  我翻看着那几张报纸,上面印有董文鹏和杨昭年轻时的照片。董文鹏那时候很消瘦,意气风发,杨昭的样子老成一些。我忽然怔了怔,这两人年轻时的样子如此熟悉,我以前在哪里见过吗?

  在快告辞的时候,我装作无意地提起:“董卿,你在清明节那天是不是去过李陵园墓地?”

  董卿一怔,说:“啊——是的,和妈妈一起去的,你怎么会知道?”我说:“因为我在山脚下碰见了你们,我妈妈的墓在那里。说起来奇怪,已经连续两年了,她的墓前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一束深蓝色的郁金香,不知道是谁放在那里的,是恶作剧还是什么。”我一边说一边盯着董卿,观察她的反应。

  董卿毫无防范地说:“啊,是我放在那里的,真是对不起。是因为看见您母亲的墓前没有鲜花,我顺手放的,没想到会给您造成困扰,非常抱歉。说起来真巧,您母亲的墓和我家人的墓竟然挨在一起。”看董卿的反应,没有任何心机,不像是说假话。

  我故作大度地说:“知道是这么回事就行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说到底是我们祭扫的时间太迟,让你误会我母亲的墓没有人照看。你家里的墓葬的是什么人?”

  董卿神色黯然地说:“是我姐姐,她去世两年了,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