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是以前，楚阳还有过这样那样的担忧，但是在小弟弟出生之后，他就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就像是乔柔说的，兄弟两个差了十多岁，等小弟弟长到能和他争的时候，他都已经二三十了，依照他自己的能力，难不成二三十的他还是一事无成只能依靠家里的人吗？

  那肯定不是啊，他这么些年的书不是白读的，三十岁的时候，指不定他就已经是四品官了，那时候弟弟才刚科举，能和他争什么？指不定还要靠他在前面提携呢。

  所以，他是万万不用担心的。

  就算是亲爹偏心，到时候分家产，多给弟弟分了银子，那也不算什么。他当了官儿有了俸禄，难不成还能死扒着这点儿祖上的财产不成？

  外面偏心幼子的人多了去了，人家家里难道就都是过不下去了吗？

  楚阳觉得，这是一个年长兄长的醒悟，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和个才断奶的小娃娃去争。

  “还有件事儿我要交代你，妻妾不宁这事儿，在咱们这样的府里是大忌讳，你看看你二叔那院子里，再看看你爹这里，所以你该知道，在没成亲之前，万不能再外面闹出什么事情来。”乔柔想到这大事儿，忙交代，楚阳到底是少年郎，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脸色通红，小声支吾：“我知道的，夫人放心就是。”

  反正乔家也没个女孩儿给他当媳妇儿，他也用不着担心乔柔用这婚事来拿捏他。

  继母子，也并没有太多话要说，场面上的说完了，乔柔就沉默了，楚阳很有眼色，赶紧就起身告辞了。剩下的话，自有楚侯爷来交代。

  楚阳是一大早天不亮就出了府的，只带了小厮两个，马车一辆。老太太倒是想多给他收拾些行李呢，但是被楚侯爷给镇压了，楚阳是去游学的，不是去享福的，用不着带太多。

  楚阳这一走，陈子轩就也来告辞了。一来是暂且不用科举，他也想到外面去散散心，将之前紧绷着的心态给放松些。二来也是想将婚事和陈家说一声，得先一步将陈家人给安抚住，免得到时候闹出什么事情来。

  乔柔也没拦着，同样让人给收拾了行李，就让人送了陈子轩出门。

  放下楚阳和陈子轩的事儿，接下来乔柔要忙的就是楚玥的婚事了。楚玥也快及笄了，二夫人这一走，就将楚玥的婚事交托给乔柔了，乔柔也不好应付了事。

  婚姻大事儿，关乎女孩子一辈子的幸福，就算不是亲闺女，乔柔也不能推了楚玥进火坑。

  她时常带了楚玥楚瑜一块儿出门，见的人多了，那些想要相看的人家就明白了——侯府的两个女孩子要说亲了。大家就能进入互相相看的地步了。

  梁夫人对乔柔倒是羡慕的很：“家里女孩子多，花团锦簇的，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不像是我，连个女孩儿都没有，现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家的来眼馋了。”

  乔柔笑道：“你这只是看见了花团锦簇呢，待日后这花儿该采摘的时候，才知道这心里会有多舍不得。我府里辛辛苦苦养好的女孩儿，将来不知道便宜哪一家，我想一想，就觉得实在是不好过，你啊，虽然没有女儿，却不用遭受这难受劲儿了，合该是高兴才对。”

  顿了顿，又笑道：“你只摘了别人家的花儿，回头可不得偷着乐吗？”

  梁夫人哈哈笑：“确实是要偷着乐。对了，外面有些事儿，等会儿你若是听说了，可千万别生气。”

  乔柔微微挑眉：“是什么事儿？若不是大事儿，我自然不会生气的。”

  “你家那个长子，不是前些日子出门去了吗？这外面就有些堵不住嘴的长舌妇，背地里说你一些闲话。”梁夫人和乔柔交好，自是不用担心乔柔会怪罪她，就将这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尤其是那几家的，”她伸手点了点，多是往日里和乔柔关系不太好的。

  乔柔笑了一下：“不用你说我都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不就是什么容不下长子，生了儿子就翘尾巴之类的吗？”

  梁夫人一伸大拇指：“猜的完全不错，说你往日里也是做出贤惠样子来，结果这儿子生出来了，立马就露出真面目什么的，不惜想法子将长子给赶出家门，说你家侯爷昏了头的，说你心思深沉的，乱七八糟的，你若是计较吧，显得没气度，不计较吧，听着又怪生气的。”

  乔柔摆摆手：“可用不着生气，咱们自己过日子，和他们有什么相干？难不成外人说两句，你这日子就不过了？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行的正坐的端，不怕他们说。”

  “到底是有些膈应人。”梁夫人撇撇嘴说道，乔柔就岔开了话题：“先前听说你们家分家了，日后，你们夫妻，是就跟着老大过了？”

  梁夫人叹口气：“不跟着老大还能怎么办？老大媳妇儿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是，老大自己又没做错什么，我们若是跟着老二过，那外面会怎么看老大？”

  养老都是嫡长子的事儿，你嫡长子还在，却让小儿子养老，外面定然是会猜测是不是嫡长子做错了什么事儿的。

  再者，老大媳妇儿那样子，她要是不帮儿子守着，那家里还不定过成什么样子呢。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有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乔柔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面上就露出几分惊讶来：“像是宫里的消息。”

  梁夫人起初还不在意：“宫里的消息，如何能传到这儿来？再者，就算是让人打听了，谁会特意在这宴会上说？”

  话音刚落，就见另一个妇人从旁边过来，一边摇着团扇一边对梁夫人说道：“这可是金家府上，他们府里打听宫里的消息，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可偷偷告诉你们，免得你们两个等会儿说错了话，惹恼了金夫人。这宫里的消息啊，是程侧妃平安生了孩子了。”

  因着皇上登基只封了皇后，所以对外程侧妃还是程侧妃，李庶妃也还是李庶妃，称呼上暂且都是没什么变化的。

  乔柔和梁夫人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时问道：“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没瞧见李家挺热闹的吗？男孩儿！”那夫人笑着说道，乔柔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程侧妃生了男孩儿，那金家怕是要恼到天边去了，还热闹什么啊，怕是心里正埋怨呢。

  “真是男孩儿？”梁夫人又问道，赶紧挪挪身体，给那夫人让开个位置：“赵夫人，来来来，请坐，这程侧妃，真是有如此运道？”

  “运气好着呢，我偷偷听来的消息，说是今儿早上才开始发动，头胎，竟然是顺顺利利，半点儿不耽误。”赵夫人挑眉，顺势在旁边坐下：“皇上的长子呢，这可真是生的好又生的巧了。”

  第140章

  程侧妃因为生了个儿子，所以一步登天了。在孩子满月的时候，皇上不光是下旨允程侧妃的亲弟弟进宫探望，还特意叮嘱了皇后，命宫里上上下下，叫程侧妃一声贵妃娘娘。

  也就是说，虽然没册封，但这贵妃的位置，是已经坐定了的，在后宫，程侧妃照旧是一人之下。

  乔柔听着宫里传出来的各种消息，回头就找楚侯爷嘀咕：“之前还说皇上不册封后宫是为了守孝呢，结果好了，程侧妃这边一生孩子，立马就变成贵妃了，这宫里宫外都开始喊了，那册封不册封的，不都是一样的吗？”

  外面诰命夫人进宫，不也照样得给程侧妃行礼请安吗？就差一个册封了，但贵妃本身，也是没有册封典礼的，就一个金册而已。

  楚侯爷笑道：“没办法，谁让皇家子嗣稀少呢，皇上能到孩子满月才说这事儿，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不过，程侧妃的弟弟这事儿，还真是……”

  皇上也是很有人情味儿了，知道程侧妃不喜欢继母，对于程侧妃的父亲和继母还有妹妹，是连提都没提。就直接越过这些人，给了程侧妃的亲弟弟恩典。

  眼下是说允许程侧妃的弟弟进京，但实际上有点儿门路的人都知道，程侧妃的弟弟，怕是这两年，本身就是在京城里藏着的。眼不然怎么这圣旨刚下来，那人就已经进宫了呢？

  “等过几天，程侧妃的弟弟怕是就要入仕了。”楚侯爷补充道，程侧妃既然生了儿子，那程侧妃的家人，就必定得会有个有出息的。就算是没出息，也不能全都是罪人来拖累程侧妃。

  程家那么多人，也就程侧妃的弟弟，才适合站出来为程侧妃撑腰。

  但是吧，怕是这事儿，在一些老酸儒眼里，是不太妥当的。不管什么时候，子不言父过这话是永远不会过时的，再者外面的人也都只说是程侧妃的继母苛待了程侧妃姐弟俩。但谁也没说过，程侧妃的亲生父亲对程侧妃姐弟俩有什么苛待。

  程侧妃既然有了机遇，那怎么也该将亲生父亲从流放之地接回来才对的。她自己在宫里享福，却让亲生父亲在外面受苦，在孝道上，本来就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