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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法医手记之破窗第16节(2 / 2)


  2014年12月5日。北风凛冽。

  楚原市公安局技侦处。

  市公安局技侦处电脑技术科经过二十几个小时的奋战,终于冲破重重黑雾,有一缕明媚的曙光照射进来。

  首先是确定了周常健和沈冰冰的奸情。在沈冰冰个人电脑的一个加密文件夹里,发现了两人数以百计的在床上鬼混的相片和视频。拍摄质量较差,而且从视频画面的角度判断,都是在沈冰冰居所里用隐藏摄像头偷拍的。这明显是沈冰冰的私下行为,自行制作的与周常健博弈的筹码,周常健很可能并不知情。在这场权力和美色的交易中,沈冰冰处于弱势,却并非绝对处于下风。

  所有的影像资料都被送到市公安局长的案头,又都像泥牛入海般无声无息地消逝。没有后续的处理结果,也没有人再提起,就像压根儿并不存在这件事一样。

  沈冰冰的个人电脑里没有她和李明梓联系的痕迹。在大学同学的互动中,两人也没有交流。这证实了我们此前掌握的情况,她们俩的关系相对比较疏远。

  在李明梓的工作电脑中,发现了大量被删除的视频痕迹。技术科竭尽全力,也仅恢复了一小部分,其内容均是网民上传的血腥、暴力、色情影像,变态程度超乎人们的想象。技术科民警虽在网络世界里见多识广,却也被这些视频恶心到吃不下饭。不知道李明梓整日浸淫在这些变态的内容里,而且一做就是两年,究竟是怎么适应的,灵魂是否会因此而扭曲变形?

  不过,要把这些视频和沈冰冰遇害案联系在一起难免有些牵强。李明梓是个成年女性,没有前科,也没有暴力倾向,血腥暴力视频对她能起到多少教唆作用,还是未知数。

  但是在李明梓的个人电脑中,技侦民警也有重大发现。她的一个加密文件夹下面,收藏了五十一个平均时长在二十分钟左右的视频,均是同一内容——虐猫。

  每段视频中的猫最后都被残忍地割头处死。每只猫的外表看上去都很相似:乌黑发亮的毛发,绿莹莹的眼睛,透着难言的诡异和神秘。

  这些视频让我回忆起李明梓说过的话。她记忆中隐约出现过许多只血淋淋的黑猫,让她不安和惶恐。

  我想,她恐惧的回忆的根源已经找到了。

  沈冰冰的绰号是“猫女郎”,这些视频是否和她有关?

  视频中反复出现一个戴着黑色橡胶面具、下身穿黑色橡胶短裤的半裸男子,他就是虐猫的人。他的身材很勻称,肌肉发达,皮肤紧绷,据此判断是一名二三十岁的青壮年男子。他暴虐而嗜血,处死猫的手段极端残忍。有的猫被勒颈致死,有的被剜肠剖肚,有的被活活踩死,有的被钝刀割颈,反复切割十几刀,直到地面血流成河,可怜的黑猫才断头而死。

  看画面里的背景,男子虐猫现场为居民住宅的厨房和卫生间。空间较宽敞,装修前卫,应该是一个小康之家。

  后面的十几个视频让侦查员们大跌眼镜,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沈冰冰遇害现场发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物品,竟然是用于一种类似于宗教仪式的血腥行径。

  那名半裸男子在视频中高举一个血肉模糊的黑猫头,嘴里呜呜有声,不过完全无法分辨他在说什么,或者仅是随意地发出毫无意义的声音。他像演练巫术一样叫嚷着、舞蹈着,约两分钟后,开始手持一把剔骨刀,聚精会神地切割猫头。

  他先在猫头背面切开一条垂直的刀口,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头皮一点点剥下来。他的态度像是在雕琢一件珍贵的工艺品,谨慎、郑重、力求完美。他将剥下来的头皮、头骨、脑和眼睛都丢进灶台上的热水锅里烹煮。他在水里添加了白色的化学制剂,所以烹煮过的黑猫头皮上的毛发并没有脱落,反而愈加光亮。

  他用一把硕大的漏勺捞出黑猫头皮,在灶台上铺平晾干。然后他取出一把精致而锋利的裁纸刀,把头皮内层已经煮熟的肌肉一点点刮掉,直至没有一丝红色的肌肉残留。接下来他又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针线,把猫的眼皮缝合起来。

  他把处理过的猫头皮递到镜头前,似乎要让观众看得更清楚些,他用力抻一抻黑猫头皮,像在抻一张有弹力的橡胶制品。而且头皮明显比烹煮前小了许多,只剩一半左右。

  他精心地把头皮缝合好,仅留下一个寸许大小的口,然后从烤箱里取出一些烤得滚烫的圆石,一颗颗塞到头皮里去。他一边塞一边抖动头皮,以确保圆石和头皮充分接触。直到最小的圆石也塞了进去后,他才把撑得圆滚滚的黑猫头皮放在一边,这时视频中止。等视频重新开始时,看看图像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他把圆石一块块取出来,又将头皮递到镜头前,头皮又小了一些。虽然看上去栩栩如生,却比正常的猫头小了一半有余,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和可怖。

  程序仍未完成。接下来,他又把烤箱里取出的热沙倒进猫头皮。约一小时后倒出细沙,黑猫头皮已经缩小到一元硬币大小,眼皮和嘴唇都已缝合,竟然就是一个微缩的猫头,黑亮的毛发光可鉴人,像是从故事书上走出来的一样,

  我看到这里,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感觉这名男子像恶魔一样,浑身的每个毛孔都透着邪恶。

  他最后用一根精钢链子穿过微缩猫头,戴到脖子上,又开始舞动四肢,嘴里发出呜呜声。黑色的小小猫头在他壮健的胸前不停地上下跳跃……

  我查阅了大量资料,证实视频中那名男子的行为并不是他首创的,而是始于亚马逊雨林的希瓦罗族原住民。不同的是,希瓦罗人制作的是干缩的人头,而原材料则是敌人的首级。

  希瓦罗人骁勇善战,但是他们深信敌人被消灭后并未彻底死去,灵魂依然存在于头颅中。因此他们割下敌人的头颅,制作干缩人头以将敌人的灵魂永远锁住。而制成的干缩人头只有拳头般大小,却五官俱在,栩栩如生,可用于室内陈设或项链饰品。

  在沈冰冰遇害现场发现的圆石、细沙、铁锅等物品都得到了解释——凶手意图用她的头颅制作干缩人头。想起那血腥的作案现场,以及沈冰冰被剥掉一半的头皮,我就不寒而栗。

  凶手终于未能完成他的“作品”,不排除他主动中止,更大的可能是在犯罪中途遭遇变故而被迫罢手。

  视频中的那名男子和李明梓是什么关系?他是否就是杀害沈冰冰的真凶?

  10

  2014年12月8日。晴。

  楚原市刑警支队。

  在李明梓失忆的情况下,寻找虐猫男子的真身成为案件的主要突破口。

  虐猫男子拍摄的五十一部视频均以同一套民宅为背景,类似的房型和装修在楚原市比比皆是,并没有可以追寻的线索。他在视频中半裸体,却遮住整个头部,没有暴露一点面部特征,而且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查寻工作似乎无从着手。

  沈恕提出了他的侦查思路:“这名男子在五十一部视频中,至少虐杀了六十只黑猫,而实际生活中虐杀的黑猫数量估计还要多。每一只猫都血肉模糊,有的身首分离,除去小部分猫首被制成干缩猫头,绝大部分尸身都必须要处理掉。虐猫男子住在市区内,没有丢弃和掩埋大量死猫的便利条件。只要循着这条线索追查,找到男子处理猫尸的地点,就有可能揭开他的庐山真面目。”

  思路如此,可是排查起来却困难重重。猫尸体积小,隐藏方便,随便用塑料布或编织袋一裹,即可随身携带。而可供选择的交通工具也很灵活,那男子可驾驶机动车、骑自行车、乘公交车甚至步行,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侦查员们撒网排查,四十八个小时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就都有些泄气,私下以为这种大海捞针的搜寻很难有什么结果。但是,沈恕坚持己见,他认为视频中的男子在一年半的时间内杀死数十只乃至近百只黑猫,却未引起邻居的恐慌和怀疑,一定有他独特的处理手段,虽然查寻工作相对烦琐,却是目前最积极有效的途径。

  一筹莫展的时候,程佳又带着秦欢到警队来添乱,满脸堆笑地向我打听案情的最新进展:“沈冰冰遇害案在社会上反响很大,许多媒体都作了详细报道。我们台领导本来想把我的采访压下去,但是后来发现反正也捂不住盖子,与其让其他媒体扭曲了事实,不如我们自己来做这个节目。何况沈冰冰还是台里的工作人员,我们不发出一点声音也说不过去,就让我换个角度,以悲天悯人、控诉凶手的调子把节目播出去,我掌握的材料比其他媒体全面多了,虽然节目播出时间滞后,可是足够精彩,引起了巨大的反响,算是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丰收吧。”程佳口若悬河地讲述着,语气中不乏得意,秦欢也在一旁赔笑。

  我不咸不淡地说:“好,能帮到你的节目就好。”

  程佳说:“其实,我们这个节目是以社会的黑色地带为支撑的,血腥事件越多,我们的节目就越有卖点。不过我并不希望这档节目能够永远兴旺下去,就像旧社会有家药店门口挂的一副对联——但愿世人皆无病,何忧架上药生尘。这份自砸招牌的善良和胸襟我还是有的。”

  常有人揶揄记者的内心深处“唯恐天下不乱”,于是程佳就用冠冕堂皇的话自我粉饰一番。我忙着手里的工作,没接话。

  程佳略感尴尬,不过很快就遮掩了过去。她俯下身,亲密地凑在我的耳边说:“寻找黑猫尸体的事现在进展得怎么样了?”

  我想警队里的一举一动从来都瞒不过程佳,她真是天生吃记者这碗饭的材料,索性实话实说:“没有进展,这么大的楚原,哪就那么容易找到。”

  程佳说:“也是,你想啊,那小小的猫,随便往巨流河里一扔,顺着河水就漂远了。别说几十只,就是几百只也没处找去。”

  她见我和她说话不太起劲,有些无趣,说:“你忙吧,我看看二亮他们去。”我说:“不知道他们在没在,你过去看看吧。”

  秦欢提着摄像机颠颠地跟在程佳屁股后面,快到门口时忽然回过头来,怯生生地说:“有个地方不知道你们找没找过。”

  我警觉地抬起头看着他,说:“什么地方?”

  “小相镇那边有个市卫生局投资建设的禽畜无害化处理池,里面丢了许多病死的家禽家畜尸体,我去年跟《新农村》栏目去那里采访过。”秦欢的声音很小。

  程佳侧着耳朵听完他说话,照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说:“你咋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