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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陛下天天碰瓷第84节(2 / 2)


  容靖虎低声说起:“韶阳二十三年, 战败。容轩,尸骨无存。”

  容宁心一沉, 头嗡嗡的。

  “五千兵遭埋伏,余一千二十三人,皆有所伤。”容靖虎想起那场战役, 免不了语气加重,“是打仗就会有输赢有死人。我们容家能做的, 无非是打仗,或许有朝一日能用名头争一个无人敢犯我大乾。”

  其实只有不打仗,才能护住最多将士的命。

  可即便大乾不想打仗,周边部落并不同意。

  容靖虎这般说:“清扫战场,需用刀剑矛,一个个刺穿身躯。以防有士兵假死。三千多人,哪里分得清谁是谁。只能靠清点活着的人,来算死去的人。”

  有些士兵在战场上,受到的冲击过猛,会一下子被撞晕过去。

  边塞多骑兵,有的甚至是被撞晕后死在混乱战局的马蹄之下。

  当死伤的太多,人命成了数字,难以分清谁是谁。不少普通士兵被送回去的只有黄土一捧。

  容宁声音哑然:“……柳啸叔明明送他的尸身回来了。”说是被埋在了众多将士的躯体之下。对于众人来说,保护将领的尸首,是他们义无反顾甘愿去做的事。

  “那是柳啸的儿子。”容靖虎这般说,“他身上有胎记,被找到了。”

  十二岁的容宁不该知道的东西,二十岁的容宁若不是已有中将身份,一样不该知道。

  容靖虎看着面前带着一股飒爽英气,容貌出众的小女将,不再单单将女儿当成普通待嫁女子。他说着:“柳啸儿子是个好的,死时为了留消息,用血写了密信,套了羊肠塞进了伤口。为了确保这封信能够送到京城不被细作发现取走,柳啸将其取出后又塞了回去。用冰冻着,用盐腌着,将尸体送回京城。”

  边塞将士想要吃好些的荤腥,一般要么地位高,要么有功劳。

  牛羊一旦被宰杀吃了,连一丝肉沫都不会留下。羊肠做肉肠血肠口味是好,但在军中还有当临时水囊等用途,会被一些人晒干留下随身带着。

  在被埋伏后都能第一时间意识到,她兄长等人肯定清楚军中或者朝廷中必有叛徒。

  这个叛徒是谁在打仗时都暂且不可推测。唯有中途厮杀时,真的撞上了重要的人,听到了重要的话,才会留下密信。

  柳啸儿子反应很快,可惜没能活下来。

  “当时没有人猜测到瑞亲王夫妇。罗卜藏青的信是在战败后才被发现,在战场上柳啸儿子唯一留下的线索,是军中有问题,朝堂中人一样有问题。写了几个姓氏。”

  容靖虎这些年并没有白做功夫:“为避免污吿,军中这些年自上而下查过一遍。明面上清扫得差不多。再有细作只可能是埋藏十年或更久年份的。这种人只有靠着实际证据来推测,连拷打都未必能拷问出来。你十五出征,手下的人在三年间都被查过。”

  既要打仗,又要扫清细作,没几个能真正做到容靖虎这般。

  “朝中能够牵扯到战场,提供钱和兵器,最可能是兵部、户部。”容靖虎这般说,“兵部尚书是徐缪凌之父。他年纪不小,对首辅之位没有太大争夺的念头,儿子与你和容轩亲近。他没有必要去资助部落的人。”

  不差钱,不缺枕边人,有子女都健在。徐缪凌后来更是进了锦衣卫,心心念念查着容轩的事。一家人,如果徐尚书真有什么念头,徐缪凌不可能不发现。

  “户部尚书算是方文栋方大人一个派系。他人说不上干净,私下里说严重可谓有结党营私之嫌,但韶阳二十七年年底,方大人作保,和锦衣卫查过一遍。他并没有与外敌勾结的情况。但先帝对其和锦衣卫都留了一个心。因此只是调动到别处,算保全了他颜面。”

  水至清则无鱼,户部尚书后来换成了如今的吴大人。至于当初那位在夺嫡时站队失败,最后身死,又是另一码事。而锦衣卫也未必是全然可信的,因为他们负责收集各种消息,也是最容易与外敌有联系的。

  那些年朝廷动荡,连在外的容宁有所感知,不过那会儿她忙着驻守关口,又远离朝廷,对京城了解实在不算多。

  她想问亲爹还有没有关于兄长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尸骨无存了,又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问起。犹犹豫豫,非常迟疑。

  容靖虎说起那几年,语气已然平静。他见过太多生死,太多变故。

  他见容宁这般神情,知道她最想知道的,还是关于容轩。他声音放得很轻,轻到要不是容宁专心,几乎听不清:“韶阳二十八年。你兄长他第一次借着林家商队与你嫂子联系上。你娘和我名下虽有些产业,但到底几乎都在京城这地界。只有你嫂嫂家里生意做的大,而且她这么多年一直在北方沿着边塞打探你兄长的消息。”

  容宁蓦然挺直身子,眼眸亮起。

  “他当年被贯穿了身子。他在战场上被掳走,侥幸被一个钦佩他的部落中人草草救治并送到了出去。为了确保没人能认得出他,不得已毁了他的容貌。”

  容宁心忽上忽下,在听到容貌被毁后,眼眸又隐隐黯淡。

  贯穿身子,一般在战场上活不下来。

  失血过多,神志不清,兄长光从床上起身能下床,恐怕就要用至少半年。躺着半年,再到可以走动估计已是八九个月的事了。

  这样还要接受他自己容貌被毁。

  “送出去时,他被藏在一行商队中。这商队既是与部落有关,自不一般。他不算意外,恰好发现部落与京中有联系,带伤没法辗转挪移,恰好极需大夫,于是落到了当今圣上的师姑钟如霜手里。”

  “钟如霜此人相当复杂。他信不过旁人,也不敢在轻易暴露身份,更不敢轻易联系在军中的我和在京城中的帝王。最初几年军中和朝廷细作的事我们都没查清,就连你嫂嫂也是吏部左侍郎之女,与朝堂有所牵扯。他便谁也不联系,一点点借势先查着钟如霜。”

  容宁绷紧心弦。

  细作的活怎么可能好做。他那儿一人查起来与他爹和帝王一群人查起来,全然两条路。

  “钟如霜恰与京中蒲先生有关。蒲先生又与帝王关系密切,且是七皇子的师傅。这相当于,她或许在夺嫡一事上也有牵扯。

  “你兄长不想怀疑先帝,但不知道是不是钟如霜刻意误导他,以至于他对皇室连带上有一丝怀疑。因为容家在战场上死去的人太多太多。唯有查清楚这些怀疑,他才能免去心中芥蒂。而确实,瑞亲王与先帝是兄弟,与钟如霜有所勾结。”

  容宁听着,大概能理解兄长的心境。

  他独自一人,远离京城,身边无一人可信。

  查下去发现钟如霜要是一死,会引发更多的事,所以一直不能杀她。即便派人抓了钟如霜,钟如霜未必能被审着说出来她做过什么事。

  因为人一环扣着一环,有些人说不定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为钟如霜做事。她在民间,靠着才智拨动着天下。

  皇室复杂,先帝身子已极差,京中暗潮涌动,守备森严。夺嫡之争下,她兄长身为旁观者,或能了解更多。

  “转眼五年。我与你在武将中地位极高。他认为先帝不可能谋害容家,确定吏部左侍郎是细作可能性也很小,而你嫂嫂一直在找他。他们才联系上。韶阳二十九年,我回京一趟,从你嫂子那儿知道消息。但先帝已时日无多,无暇管这些事。他属意七皇子,知道他不会做有损天下的事,但又清楚钟如霜是他师姑,以防万一,瞒下了你兄长活着的消息。”

  容宁清楚,在那个时候,帝王已经打算写遗诏。秦少劼继承皇位是大势所趋。就算皇子中有问题,也不会是秦少劼。因为他年轻太小,拜入蒲先生名下时,钟如霜已远离京城。

  所有人的日子都过得极其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