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裘映城来了，陆小仙的身体一下放松下来，转头立刻朝他飘过去，“我在这儿呢。”

  裘映城看到店里的男子，熟稔的微笑了一下，“冷月，今天生意好吗？哦对了，你根本不愁生意吧，恐怕更乐意清闲。”

  被称为冷月的男子也笑了笑，把瓶子放回，“还好，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

  “嗯。”裘映城把陆小仙又拉进去，对她说，“这是冷月，这次带你来也是想让你认认地方，要是在外面感觉危险，就到这条街来，这边总是有阴司过来一般不会出什么乱子，冷月这里就更安全了，他算是我们的……嗯，协警吧。我没当上阴司时就常来这里跟他聊天，冷月家族的人都可以看见和听见鬼魂。”

  “什么协警，不过是差爷们看得起，我又刚好有这个血统便利，帮点小忙罢了。”冷月谦逊地一笑，双手捧在一起放在胸口下，像个斯文又和气的生意人。

  裘映城又指指陆小仙对冷月说：“麻烦你，下次她来的时候看护好她，但是别跟她多说话，她冒傻气。”

  陆小仙见裘映城把自己说的像是个弱智小孩子，气得打他胳膊一下，“你才冒傻气呢！”

  冷月眯起眼看着裘映城，意味深长地笑道：“我看，你不让我多跟她说话是因为你会吃醋吧。”

  裘映城立刻皱着眉咳了一声，又瞟了眼陆小仙，“你还要逛吗？”

  冷月说道：“留下喝点茶吧，我去泡。”

  “那万一有人进来，看见你一个人对着三杯茶自言自语怎么办？”裘映城说。

  “那有什么打紧，又不是第一次了。”

  冷月说着进柜台取出一套茶具要泡茶，裘映城忙过去阻止了他。

  “算了吧冷月，下次，我今天还有事，改天跟你好好聊。”

  冷月见他这么说，也就不留了，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转身从柜台里面的柜子里拿出一只陶瓷的小熊猫不倒翁，放在手心里看着陆小仙露出的眼睛道：“对了，你是像这个。”

  裘映城打量下那只萌蠢的熊猫，竟也淡淡一笑。

  陆小仙不高兴了，觉得这俩人都在拿自己找乐，把头一扭撅着嘴先往外去了。

  “生气了？”冷月看了眼裘映城，把熊猫给他，“那，去帮我道个歉吧。”

  裘映城接过熊猫就跑了出去，追上陆小仙把手伸到她面前，“那，冷月向你道歉。”

  陆小仙也没真生气，好奇地拿起那只熊猫，“哎？这个我们也能碰的。”

  “冷月因为能看见鬼魂，他做的东西也不尽是给活人的，只不过不能交易，他都是做来送的。”裘映城说。

  “那他人真好哎。”陆小仙说，一边把玩着熊猫。

  裘映城立刻不再说冷月了，陆小仙突然抬起头问：“对了，你刚才在那边查得怎么样，那人贩子和案子有关系吗？”

  裘映城摇了摇头，“不清楚，只能顺着这条线先查一下，我已经打电话跟莫隐说了。”

  “你是不是很想去查案啊，那你去吧，我自己能回去。”陆小仙立刻说。

  裘映城慢慢笑开，“我先送你回去。”

  陆小仙立刻泄了气，想背着他去转转的想法又不成了……臭裘映城，老是看着她，还做他家属哩，光是什么都没都没做呢就被他管得死死的，真要做了还有一点自由啊？陆小仙生气地想。

  “咕哝什么呢？”裘映城问。

  “没什么。”陆小仙没好气地回答，又想起件事，“对了，这个冷月店里的瓷器下面都有名字吗？那是不是太巧了，我总觉得有点怪。嗯……不过那个瓷筷子倒挺精巧的，光看着就价值不菲。”

  裘映城垂下眼，“你说的是那副牙筷吧，那确实是他店里的镇店之宝，相传是用饕餮的牙做成的。”

  “饕餮？”陆小仙一惊，抬头问他，“真的吗？”

  裘映城耸耸肩，“我自己都没见过那种神兽，不过据记载确实曾经存在过，不过神物也是会进化的，就算饕餮如今真的还存在，也不一定是你想象的样子了。至于你说他店里瓷器的名字……那确实是人名，冷氏家族每用骨灰制出一个瓷器，必定会把那人的姓名刻在上面。”

  陆小仙身上一阵鸡皮疙瘩，“用骨灰？”

  “在这边那算不得什么奇事，”裘映城说，指了指路边一家古书店，“那边有一面墙的书籍，全是用人皮所制，还有那边店里的骨笛也是人骨居多。冷氏家族用骨灰烧瓷也已经有历史了，那里面有他们独有的秘法。但是所有的骨灰都是死者生前或者家人自愿捐赠的，有的人死后，愿意通过冷家人的手，让自己用另一种形态存在。反正肉体迟早会腐朽，骨灰也没有美感，化作充满艺术性的瓷器就好得多。那些死去后的人，常常还会回到冷月的店里，来看看用自己身体制作的瓷器。”

  裘映城讲的很自然，可陆小仙还是听的浑身不舒服。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大瓦盆，那会不会也是……

  “那个，你听说过《乌盆记》吗？”陆小仙问裘映城，“那是什么意思啊？”

  裘映城低下头，“是冷月跟你说的？”

  “嗯。”

  裘映城想了想，“他大概是想说，每个瓷器都会为自己发声吧，冷家人的天赋远比我们想的高的多，谁也不清楚他们最开始为什么那么热衷于做这件事。”

  裘映城没有正面解释，陆小仙还是不太明白《乌盆记》到底是什么。

  被裘映城送回了家，她把小瓷熊猫放在了床头柜上，无聊的在栽在床上。裘映城出去办事了，这地方据他所说安装有监控设备，连着他的系统，只要有人来他就能知道，陆小仙出去他也能知道。可陆小仙想，这根本不是为了安全，就是为了看着她不许她乱跑。

  裘映城就是个控制狂！

  她百无聊赖的拿出手机搜起“乌盆记”三个字，看了不到几分钟立刻浑身发冷，也才明白了为什么裘映城不跟她说，应该是早看出她胆小。

  比起他说的什么代表瓷器为自己发声，真正乌盆记的内容要血腥很多，陆小仙看了好几个版本，意思都差不多，就是讲一对烧瓦盆为生的赵大夫妇见财起意，杀了路过寄宿在自家的刘世昌，杀人后将刘世昌的尸体剁碎混入烧盆的材料里烧成了一个瓦盆。刘世昌的灵魂便也附在了这个瓦盆上，最后机缘巧合下向一个叫张别古的老人陈诉冤情，老人便带着盆去县衙向包拯报案。

  虽然最后包拯将犯人绳之以法还算是个好的结局，但是陆小仙看过后还是浑身毛毛的，因为她又想起了那个其丑无比的大瓦盆，还有冷月的职业。

  他当时跟自己说起《乌盆记》又是几个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