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天音有种置身寒冰地狱的错觉, 每一寸皮肤都冷到骨骼, 关节间丝丝的渗透寒气。

  连自己都能面不改色杀死的人, 注定她无法理解。

  偏殿里没看到侍从的身影，伊卡尼安也没有唤人过来，从收集的充满后现代艺术风格的装饰品里翻找出一把铁锹，扛起失去呼吸的身体走进花园。

  迎着初升的太阳，他掘开松软的土壤开始挖坑，哼着轻松的调子，像在做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纪天音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将那个坑越扩越深，渐渐出现人形的轮廓。

  伊卡尼安将一动不动的尸体扔进坑里，开始填土将其彻底埋葬, 被日光照得眯起眼睛：“大将，你就在一旁看着么，过来搭把手好不好？”

  ——搭什么手？

  ——和你一起毁尸灭迹吗, 更何况埋的还是你的尸体！

  纪天音收起脸上茫然惊愕的表情，冷酷地抱臂扭头：“我怕一不小心把活着的那个也埋了。”

  表面上仍是那副不知道屈服的刚硬性格, 但心里已经开始理智的思考。

  杀马特克.隆了许多个自己的身体，估计现在和她说话的这个也不是真的，而是灵魂转移的分.身。

  ——从最坏的情况考虑, 他有将近一万个小号。

  但布洛德说过，皇族的复制体虽然每个都具备本体的异能，但克.隆战士的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导致本体失去能力，所以他不会准备那么多分.身。

  以伊卡尼安的能力强度，早餐时被她“杀死”纯属误打误撞，不会如此巧合，莫非是因为他克.隆了太多容器，导致异能强度不如本体？

  不过克.隆体的培植需要一定时间，晨曦宫的空间也有限，哪怕杀马特练一万个小号也没地方放。

  就在omega沉思的时候，另一侧，伊卡尼安埋完废弃的小号，拍拍手上灰尘扛着铁锹走回来，突然好奇地自言自语：

  “……现在种下一个我，明年春天会不会长出好多个？”

  纪天音望着那片表面平整却能看出翻动痕迹的土壤，想象到过个一年半载这里长出一棵参天大树，而树上像结果子一样挂满了梳脏辫涂黑指甲油的杀马特，恶寒了一下。

  这种场景真是让她条件反射地生理不适……

  伊卡尼安停下恶趣味的联想：“好了，继续吃饭吧。”

  经历过之前的意外，纪天音能拿到的食物只剩营养液，喝完后由家政机器人清理废弃包装，伊卡尼安无论如何都不肯接手。

  ——而吃过早餐，才是真正刑罚的开始。

  哪怕纪天音出身于艺术发展水平趋近于零的蛮荒星，也明白什么叫审美，个人爱好基本处于帝都市民平均水准之上。

  伊卡尼安就不一样了。

  打开光脑登录“慢手”app，在喊麦与社会摇的陪伴下度过整个上午，品味一如既往的引人迷思。

  被迫在旁观看的纪天音：……真的受够了。

  伊卡尼安翘腿坐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会和她说几句话，得不到回应干脆打开星际著名坑钱抽卡手游，氪了六位数的通用币。

  “大将，看我抽一个最强的ssr！”伊卡尼安把对游戏根本不感兴趣的omega捉过来，强迫她望着屏幕。

  半个小时后。

  [您已达成‘非洲大阴阳师’的成就！]

  纪天音看到系统的这条提示，不易察觉地微微勾起唇角。

  伊卡尼安哭丧着脸关掉光脑：“大将……”

  他一生的运气估计都用在卧底事业上了，导致其他领域的人品严重失衡，六位数全部打了水漂，还要继续充钱。

  少年，氪金才会让你变得更强！

  纪天音看见他输入支付密码，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哪来的钱？”

  “挪用帝都治安军的行动资金。”伊卡尼安专注地盯着屏幕，头也不抬地回答。

  反派大概是世界上最辛苦的职业，别说五险一金，连基本工资都不能保证，还得将全部的积蓄投入破坏事业。

  这才是真正用爱发电的工作！

  纪天音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发表意见，最终还是不忍心看见治安军内部出了只蛀虫，提醒道：“公款不是让你拿来随意挥霍的东西。”

  伊卡尼安抬头，笑嘻嘻地贴着她的肩膀：“刚刚骗你的，是我以前存的工资。”

  他能领工资的岁月，严格说来只有作为第一师团联队长的时候，拿少将级别的工资。

  那时候七英杰所有人都挣得不少，但是因为毫无理财意识的花钱如流水，到月底时手头往往会很紧张，只能顿顿吃部队的食堂。

  伊卡尼安喜欢成箱成箱的购置指甲油和孤版饰品，从来都是最先花光工资的人，然后第一个向认真理财的关夜飞借钱。

  骑士先生生活节俭，除了十字架以外什么都不戴，还会拿一个小本本记账，不过常常被其他几个战友借走积蓄，所以账户里余额通常不超过50块。

  “是你以前借小关没还的钱吧？”纪天音一针见血地指出他言辞间的漏洞。

  杀马特无从辩驳，顿了顿解释道：“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问他借钱不还。”

  “但只有你一个人背叛了。”纪天音脱口而出，意识到再这么纠缠下去也毫无意义，干脆换了话题，“只是一堆虚拟数据而已，这种程序写起来又不复杂，没什么砸钱的必要。”

  “大将，你不懂，比拼人品的游戏就像赌博，但又比赌博包装得更漂亮，所以玩家才能一边自我欺骗一边自甘堕落地享受出结果那一刻或失望骂娘或欣喜若狂的精神刺激！”伊卡尼安滔滔不绝地发表看法，意识到她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才乖乖地关掉悬浮屏幕，“……好吧好吧，我不玩了还不行么。”

  饶是如此，也没停下毫无意义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