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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4)(2 / 2)


  细微的铃声忽然响起。

  青年指尖所指的前方,像是有谁轻灵地吹出了一口气。

  吐息间,一个极寒的领域展开了。

  林道间向着三人竖起的尖利树枝开始在骤变的气流下啪啪断裂,连绵不绝的断裂声带起了各种因速降的温度坚硬起来的物体崩动。

  冰霜在风雪里极速蔓延,仿佛夹杂着一个季节的风暴般的冰雪旋转而来。

  双眼冰蓝的女妖在高空之中双手高举手腕相抵,垂下眼,带来了崩雪般的飓风。

  【暴风雪。】

  贺茂朝义给恶兽滚烫的喉咙投掷进了一杆无形的冰枪。

  锋利的冰晶眨眼簇生在这条漆黑的林道中,破开一切有形无形的阻碍!

  冰冷的气流吹开白发,年轻的阴阳师睁大眼睛,眼中倒映着雪女空灵地于天际飘下的身影。

  雪女足不沾地,立在霜白的林道中,静静看着远方黑色的房屋。

  这、发生了什么?

  小菊睁大眼睛,气温骤变,林道转为雪道,什么事都发生在一瞬间,突如其来的一阵风雪仿佛被清场似地直达她的家门。

  兀地想到家中的父亲,她立刻向家门跑过去,可刚一迈步,就感觉自己的裤腿被什么咬住了,于是摔倒在雪地上。

  小白松开嘴巴,跳到少女的面前,对着房屋的方向炸毛龇牙。

  在林深处几乎化成黑影的猎人之屋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黑洞洞的房门中缓慢走出了一个老人。

  老人还有黑发,只是两鬓霜白,脸上有些许皱纹,身材虽然有些佝偻但也足够健硕,毕竟他打猎了大半生,身份低微,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攀上高枝的机会。

  他双目漆黑,和雪女的眼睛一样没有眼白和眼瞳区分,脸上带着一种怪异的兴奋,张口道:小菊呀,你带回了身份尊贵的客人,怎么不说一声呀。

  贺茂朝义慢慢放下手,低声:是妄念般的诅咒啊。

  父亲!?

  听到亲人的声音,小菊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家门跑去,跑到一半却脚步一停,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尖利无比,犹如鸟啼。

  巨大的白狐载着少年落在她的面前,他不需要问小菊失声的原因,因为他已经看到了。

  矮小的房屋上,身披浓郁漆黑幽影涌动的长鸟站在屋檐上,猩红的复数双目静静地看着他们,透着一股嗜血之意。

  它一脖鲜血淋漓,九头前屈,缓缓张开了鸟喙,喙中遍布锋利又细密的牙齿,对着从白狐身上下来的少年,发出了幽怨又尖利的嘶喊。

  听到嘶喊声,所有人的眼前都目眩了一阵,少年手指一拨,抬手折扇张开,挥出一道罡风!

  身披野兽皮毛的山林之主受召,身形如利箭般冲出,在雪地中一个受身,拔出武器,对上扑来的鬼鸟。

  小菊呀,小菊呀!

  双目漆黑的老人欢快地叫道,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极度兴奋,目光落在安倍晴明和贺茂朝义身上,仿佛女儿终于到回来了得意的女婿,在妖鬼施予的幻觉下看到了自己的身份水涨船高的一幕,叫的一声比一声高。

  父亲,父亲!少女声音惊恐,隔着远远的距离,想要叫醒对方。

  利齿和利刃相碰擦出了大片的火花,鬼车鸟九头盘桓,阴晦的黑气如火焰升腾起来,飞起时遮住了森林半边天际。

  可以晃动人心志的嘶声又起来了,宽大如鹏的翅膀层层叠叠,一齐挥动,黑色的血珠利箭般朝雪地上的人们刺来。

  白藏主竖起结界,安倍晴明猛地回头,看见贺茂朝义已经缓步走进结界范围里,漆黑幽怨的血珠就落在他的头顶的结界上,火一般烧了起来,然后化作灰烬飘走。

  他神情一凛,再度转身,紧张地视线越过巨大漆黑的鸟,看到房门前的老人。

  轻轻啪地一声,阴阳师手中折扇张开,接住了由天而降的一片雪。

  少年呼吸,平复心绪,声音就像是这片雪一样干净。

  山中的雪女,你有什么是想知道的吗?

  安倍晴明抬起头。

  自然凝结而出的精灵会出现在阴阳师的眼前,往往都带着难解的疑问来到。

  普通的人类无法对他们作出解答,只会因为他们的出现惊慌失措,匆忙逃离,嘴中大喊咒骂的词汇。

  妖怪冰蓝色的双眼倒映着发色雪白的少年,发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纯然,和那时候询问她的青年是一样的眼神。

  他们并不畏惧自己,并不畏惧冰雪,万事万物在他们眼中都是毫无棱角的天地大美。

  雪女的声音仿佛感慨般的叹息,我想知道,火焰的温度。

  安倍晴明凝视她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徐徐然欣赏着她,那么,请你帮助我。

  叮

  风雪加持,黑色坚硬的土地上,雪道再度延伸。

  年轻的阴阳师坐在狐背,带上了地上被妖怪的威压影响难以爬起的小菊,冲向了鬼车鸟的领域。

  他和贺茂朝义谈论过咒,一切咒发自于人,人言赋予了诅咒多种面貌与可怖的能力,使得自然而生的妖怪都畏惧不已。

  但两个世界并不是那么好互通的,这样的隔阂保护着人类也保护着妖怪,现在是有人在刻意打破这一层隔阂!

  凛冽的冰雪过分严寒,使得奔袭中的少年的皮肤结上白霜,他紧紧咬牙,幽蓝色的双眼因灵力的涌动涨起大潮。

  小菊呀,小菊呀

  老人呼喊着。鬼车鸟与山风缠斗着。

  小菊,我送你到你父亲那里!

  小菊的父亲一直在做着一个梦,梦里他的妻子还未离世,开春的桐花树下,夫妻与女孩玩耍,患病的妻子笑着看着健康的女儿。

  那时桐花开满,春日和煦。

  【小菊那么漂亮,以后一定会嫁入一个好人家哩。】

  【小菊出生时我种下的那棵桐花树长得很好咧,等到出嫁的时候,正好可以让我给她做一个装着嫁妆的木盒。】

  【你要说话算话啊,守着我们的女儿,直到她幸幸福福地嫁到好人家去,不要再和我们受苦受累啦。】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不过你该回去休息啦。】

  【是啊,我该休息了。】

  父亲!父亲!

  小菊扑到了她父亲的身上,呼喊着对方,眼中都是惊恐之意,而老人却似乎没有听到,一直在望着一个没有尽头的方向,漆黑的双眼倒映着鬼车鸟,喃喃自语。

  你怎么就离开了啊

  安倍晴明挥扇,千万滴飞来的黑血被纷涌的黄金羽阻挡,他要给小菊争取时间!

  以津真天!

  身披金羽的少女双足是锋利的鸟爪,她披羽立于高处,缓缓引颈,长睫微颤,发出了清丽悠远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