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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童的双眼早已被泪水模糊,他艰难的抬头看着眼前一身华服高高在上的皇后,用尽全身力气一般,断断续续的说道:焕、焕哥哥才不会谋反你、只有你,你才要谋反,你才是逆贼!你才是!

  前皇后听完孩童的话早已面容扭曲,捧着孩童小手的手指一用力,便将孩童的小指狠狠向上掰断,小手指顿时扭曲的支棱在那里。

  孩童痛到大声嘶吼喊叫起来:啊啊

  听着这样的吼叫,看着被人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孩童,前皇后扭曲的面容才渐渐平复,她竟慢慢恢复了一派端装,微笑着握住了孩童的食指,再一次狠狠的向上掰去!

  孩童此时已经没有了喊叫的力气,倒在地上因为剧痛而抽搐着。

  听不见孩童的尖叫,前皇后无趣的扔下了手中指节扭曲的小手,掏出沾染熏香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手,嘱咐道:找人给他把伤治好,别没达到目的就先弄死了。

  沈默的意识和孩童一起慢慢飘散,远离,最终沉入一片黑沉。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素净的被褥时竟半响没有缓过神来。

  直到他想动一动,扯到后背的伤口,倒抽一口气又倒了回去,思绪才渐渐清晰起来。

  此时他正面朝下趴在床上,随即他猛地扭头向外看去:凛暮!

  撑着下巴靠在桌案边打瞌睡的宿源欢被沈默吓到,手背一滑,下巴狠狠的磕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巨响,随即他捧着下巴跳了起来,哀嚎道:痛痛痛痛痛小瞎子!你醒就醒了,乱喊什么啊!

  沈默定睛一看,屋内除了宿源欢,并没有凛暮的身影,他艰难地半爬起来,问道:凛暮呢?

  宿源欢坐了回去,一手仍捧着下巴,瞪了沈默一眼:凛暮、凛暮,天天就知道凛暮,救你的人可是我,叫什么凛暮、凛暮的!

  沈默一愣,又趴回了床上,他明明在晕倒之前看到了凛暮的难道只是因为伤口太过疼痛而产生的幻觉吗?

  宿源欢见沈默发呆,微微叹了口气,道:你此次受伤,是我失策,我本以为执法堂内应当暂时还是安全的,却不想连执法堂内也已经危险至此。

  沈默终于回过神来,目光直直的看向宿源欢,问道:你昨日去哪了?

  宿源欢疑惑的反问:我昨日去了一趟牟德镇,一直在那里探查到夜深才往回赶,你为何这么问?

  沈默盯着宿源欢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一丝一毫的慌乱:我昨日紧随你其后到了牟德镇,前后时间应当差距不大,为何直到我离开也没有遇见你?

  宿源欢听后恍然大悟,你还是去了?牟德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全镇能住三万六千口人,碰不到我,不是很正常吗?倒是你,幸亏没在牟德镇出什么事才好。

  沈默见宿源欢说的不像作假,才收回视线,牟德镇全是死人,能出什么事?

  宿源欢一愣,叹道:也是。

  沈默看着宿源欢的脸,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不对的,他一定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此时门外有人敲门,沈默立刻浑身紧绷,经过昨天惊魂一夜,他如今有些惊魂未定。

  宿源欢倒十分镇定,进来。

  只见门外进来一普通侍卫,并不是昨日曾带着沈默去过牟德镇的清意,那侍卫对着宿源欢行礼,道:禀大人,昨日一夜里,除了突然发疯的侍卫傅峰外,榆溪城内并无人发疯、伤亡。

  宿源欢听后点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那侍卫离开,宿源欢才看着沈默道:你也是倒霉,昨日榆溪城没有一家出事,唯一一个发疯的侍卫还让你碰上了。

  沈默抿了抿唇角,如果此事当真如同宿源欢所说一般仅仅是一个巧合还好,如若不是

  那此次榆溪城之行,就不仅仅是危险了。

  有人故意支开了其他的侍卫,专门针对沈默。

  能够指使执法堂侍卫之人,沈默眼前就坐着一个。

  沈默看向因一夜未躺下好好睡一觉而不住打着哈欠的宿源欢,慢慢垂下了眼帘。

  此次榆溪城之行,谁都不能相信,他如今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危险加剧,他又能活着离开这榆溪城吗?

  从遥远的千年之外来到此地,沈默第一次,对能否活下去产生了质疑。

  第47章

  因沈默背部受伤, 长长的一道刀痕几乎横穿了整个背部,使他不得不待在执法堂内养伤, 而宿源欢因出了此事, 不敢再随意外出,一直守在执法堂。

  如今榆溪城内群龙无首, 剩下的侍卫全部听从宿源欢的指挥,但也不过十几人罢了。

  宿源欢开始让人分拨轮流在夜里巡视, 如运气好遇到了刚好发疯的人家, 就将其纷纷制住,带回执法堂分别关押起来,但榆溪城之大, 执法堂就那么些人, 还是有不少人家在一夜一夜的死去。

  转眼间沈默与凛暮待在榆溪城已有七日之久,这七日宿源欢日日往九重放飞信鸟, 但无一回复, 而应该早就到了的援军也不见踪影, 情况越来越糟糕,榆溪城内七万人如今已经死了一半有余, 城内百姓不得不开始帮着执法堂往外搬运尸体, 尸体全部搬去了牟德镇的尸山处, 一同存放。

  也许你现在搬着的尸体昨日里还同你说过话, 所有人面色灰白,已是毫无生气。

  这期间每日都有人试图往城外跑,但每当夜里或是第二日, 这些跑出去的人的尸体都会出现在城门口。死状凄惨。

  如今沈默终于能稍稍站起来走动,他披着外衣站在执法堂门口,看着萧瑟的街道,除了沉默着搬运尸体的百姓和执法堂侍卫,这里再没有一点活人该有的生气。

  半响,他对着站在一边的宿源欢道:也许我们也已经中蛊了,或者已经感染了这疯病也说不定。

  宿源欢近些时日以来,严肃了许多,往日里的随意消失了,他尝试着勾了勾唇角,但在看到一具具从他身前路过被搬走的尸体,却是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你为何不为这些人算卦?哪怕大海捞针,也许能算出什么?

  沈默垂下眼帘,算不了,我试过了,这里面,无论活人,还是死人,只要在这座城里,我就算不出来,似乎有什么挡住了天道一般,除了入神,我什么也做不了,而入神,也只不过是一遍遍的体验他们死前的痛苦罢了。

  宿源欢嗤笑一声:阻拦天道?不过是尧族见不得人的把戏罢了,苍天有眼,谁都逃不过。

  话落,他已转身进了执法堂,今日的信鸟还没有放飞,哪怕得不到回复,他也从未放弃过。

  沈默仍旧看着眼前搬运尸体的队伍,那些尸体,各个狰狞,死不瞑目,老弱病残、青壮孩童皆有。

  当天夜里,又是一夜的混乱,这一夜,榆溪城还苟活的百姓,突然有近一半开始发疯,而之前已经被押回执法堂纷纷关押的百姓们,也都开始自残,仅仅剩下的十几个侍卫分身乏术,已是强弩之末。